樑綸樞（1790—1877），字拱辰，號星藩，商名承禧（—作丞禧），是樑經國的第二子。經國以自己未能讀書爲恨，所以期望兒子能讀書登仕。於是“賓禮塾師”，嚴於教子。綸樞自少年喜歡讀書，而且“深自刻苦，夜誦恒徹旦不寢”。〔1〕嘉慶十五年（1810），縣學給樞補縣學弟子員。道光七年（1827），援例候選縣學訓導。綸樞數次赴省鄉試，皆不第。於是一意協助其父樑經國打理行務，最後全力接管天寶行。

　　一、接辦天寶行商務

　　道光初年，樑經國的天寶行“商務日壞，貿易多折閲”。至道光七年（1827），樑經國已年至66歲，且復年多病。於是，他向粤海關交納3萬元，即獲批準由樑綸樞换名承禧接辦天寶行行務，史稱：

　　經官已成功地獲得海關監督的准許，由他的第三兒子（誤，應是第二兒子——作者）接替，作爲行號的正式代表，這個恩惠是用很温和的條件取得的，付出的款項不超過30000元。〔2〕

　　樑綸樞接辦天寶行行務後，外國商人稱之爲經官二世（Kingqua Ⅱ），以區别於樑經國經營天寶行時稱的經官（Kingqua）。從此，樑綸樞爲了振興天寶行的商務，作出了很大的努力。首先是於道光八年（1828），向清政府“捐輸河南工費銀九萬五千兩”，並獲清廷授“縣訓導議叙道員職衔”〔3〕。此後幾年，天寶行商務有所發展。據史料記載，天寶行對外貿易貨值排位不斷上昇，由道光元年（1821）的倒數第四位，到道光十年至十二年（1830—1832）昇至順數的第五位，居其時十個行商中間，即排在浩官、茂官、潘啓官、鰲官之後；〔4〕承保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貿易商船，亦由原來的每年2~3艘增至道光十三年（1833）的5艘（商船名爲滑鐵盧號、凱利砲臺號、滑鐵盧號、凱利砲臺號和莫伊拉號）。〔5〕遺憾的是，到了道光十九年（1839），就日薄西山了。是年二月，天寶行已經拖欠清政府的餉銀208661.9兩，占十三行行商欠餉銀總數的50%。結果又被清政府革去“訓導議叙道員職衔”，發交南海縣監追，并且限令其於一年之内完成欠餉。但一年之後，天寶仍欠餉銀73447.6兩。〔6〕

　　二、爲督撫效勞

　　從咸豐元年（1851）開始，樑綸樞“以老成諳練巋然負魯，靈光之望”，使到兩廣總督、廣東巡撫每逢省中有大事省，均向他諮詢。綸樞對於本省的“時局利弊、民生病苦，知無不言，言無不中，故爲大府（總督、巡撫）倚舁”。〔7〕同時，樑綸樞也身體力行爲總督、巡撫效勞。

　　1．籌餉募勇進剿天地會和洪兵起義。

　　天地會是廣東的民間秘密結社，以“反清復明”爲口號，以太平爲宗旨的政治性會黨。廣州地區（即珠江三角洲地區）是天地會活動最集中最活躍的地區。19世紀40年代，香山（今中山、珠海市）、東莞等縣，均有天地會起事。到了19世紀50年代，由於太平天國起義的勝利和建國，大大鼓舞了廣州和廣東各地天地會的會衆。咸豐四年（1854），在廣州及全省各地大規模爆發了天地會的起義。計起義者有番禺沙灣的何博份、鐘村的李阿繼、蜢涌的林洸隆、新造的陳顯良；東莞石龍鎮的何六；佛山的陳開；廣州城北的李之茂、甘先等。省内的惠州、嘉應州、連州、肇慶、高州、廉州、羅定等府州縣亦紛紛起來響應。

　　樑綸樞目睹這種情况而着急，他從維護清廷統治的立場出發，視起義者爲“賊”、“匪”，於是與何贊善向督、撫報告，在城西開局籌餉募勇。接着沙灣、茭塘兩司的鄉紳紛紛響應籌餉。咸豐五年（1855）正月，遂率領所募團勇隨同清廷官軍一起進剿，並派遣兵勇直入大箍圍的市頭，握其中樞之地。各鄉人民也紛紛起來響應。作戰連續數日夜，新造陳頭和蜢涌等地之起義軍遂被鎮壓。〔8〕之後，樑綸樞與各鄉紳商議定移局南村，搜捕其他起義軍。並改局爲賁南書院，以統領沙灣、茭塘兩司之事。最後經核算，這次戰役共籌得款項40多萬元，皆是向殷實之家借得。本來議定事後禀請督、撫籌款清還，但未獲允準；又議按田地畝數捐征，亦未落實。致使所措貸款無法清還。本來督、撫擬奬勵樑綸樞和何贊善，但因他們因籌借之款償還不落實而拒絶了。〔9〕

　　2．出面勸説英法聯軍退出廣州。

　　咸豐四年（1854），英、美、法三國在上海擴大租界和把持海關後，又向清朝政府提出修改《南京條約》等無理要求，企圖擴大侵略中國權益，遭到清政府的拒絶。於是，英國於咸豐六年（1856），藉口“亞羅”號事件，在十月二十三日派海軍上將西馬·縻各厘率領英軍艦越過虎門，攻佔臘德、龜岡砲臺，正式發動第二次鴉片戰争。當時兩廣總督葉名琛，對英國侵略者表面上態度强硬，但實際上却未采取有力的防範措施。所以，至十月二十九日，英軍攻入廣州城，並佔領城外商館。但因英兵力不足，只囤駐在商館，不敢再擴大侵擾廣州其他地方。到了咸豐七年（1857）三月，“亞羅”號事件消息傳至英國之後，英國國會通過了擴大侵略中國的提案。於是，英國政府任命額爾金爲全權代表，率領一支海陸軍趕來廣州。法國則藉口法籍天主教神甫馬賴非法潜入廣西西林縣傳教被地方官處死事件，派遺葛羅爲全權專使率領軍隊來廣州，與英軍組成5600多人的英法侵略聯軍，增援西馬縻各厘部。十二月二十日，額爾金率領的英國軍艦溯珠江而上，長驅直入，向廣州進發。二十八日，英法聯軍開始砲擊廣州，首先佔領東固砲臺，並利用該砲臺轟擊城内。因廣州城内守城清兵寡不敵衆，英法聯軍於二十九日佔領廣州城的制高點觀音山（今越秀山），並控制了大東門、大北門和小北門。三十一日，城内守兵撤出，英法聯軍全部佔領廣州城，並俘虜兩廣總督葉名琛。廣東巡撫柏貴、廣州將軍穆克德納向英法聯軍投降。

　　英法聯軍爲了便於統治廣州，成立了以英國駐廣州領事巴夏禮和將軍斯托賓齊以及法國軍官馬殿那組成的三人委員會掌握大權，讓投降英法的廣東巡撫柏貴、署理按察使蔡振武、廣州將軍穆克德納、副都統雙禧和雙齡、粤海關監督恒祺名義上擔任原職。清政府於咸豐八年（1858）一月二十七日，曾任命黄宗漢爲兩廣總督，並申明黄未到任前由柏貴署理。按此，清政府實際上已承認了以柏貴爲首的傀儡政權。咸豐九年（1859）五月，因柏貴病死，清政府又命調廣西巡撫勞崇光爲廣東巡撫，並於十月兼任兩廣總督，勞崇光繼承柏貴的衣鉢，充當英法傀儡至咸豐十一年（1861）十月。在柏貴、勞崇光充當英法傀儡政府期間，柏貴曾利用樑綸樞與英人熟悉的情况，寫信指示行商樑綸樞、伍崇曜幾次進入廣州城觀音山去會見英法聯軍將領，勸説英法軍隊退出廣州城。樑綸樞亦從命入城會見英法聯軍，據記載，樑綸樞入城眼見英法聯軍一片白色恐怖情形：

　　時城空無人，洋兵伺守者，手持腰刀，狰而立，鏜而視，或以無職守而蹈危地，非笑之弗恤也。洋人分據衙署，屯兵貢院者屢年。〔10〕

　　經樑綸樞、伍崇曜多次向英、法軍隊頭目争辯勸解，最後英法軍隊方遷退出城，從而消解了廣州城被洗劫的灾難，貢院得以重建。樑綸樞這種“奮身赴義”的舉動，深得總督讚揚。同治元年（1862），新任兩廣總督勞崇光，因樑綸樞歷年辦理公事得力，入告奉旨由鹽運使賞加二品銜（按清朝制度，商人獲授二品銜爲最高官衔的極限）。同治三年（1864），總督李鴻賓、巡撫郭崇燾又以咸豐五年（1855）樑綸樞克復新造及歷年辦理沙灣、茭塘兩司勞績保奏，奉旨再賞花翎。

　　樑綸樞的品格是爲人寬厚，淡泊功名，只是由於時代條件和階級出身的局限，政治立場是保守的，對反清起義持反對態度。他愛好讀書，除經史之外旁及相墓雜術。在家孝順父母，當母親凌氏病重時，他待以湯藥，百端慰撫，衣不解帶者累月。及母親西游，乃丁艱喪葬，盡禮並仿古人廬墓規模，築墓室於旋螺山莊，忌日則具珍饈而往參拜，眼泪涔涔。以後每逢清明掃祭，定必躬親。直至年八十多，仍扶掖登山，縷述先德，指點墓地界址，訓以子弟。光緒三年（1877）六月，樑綸樞生小病而卒，享年88歲。縣裏鄉紳聯名以其五世同堂，親見七代，呈請題旨賞給“七葉衍祥”匾額及銀緞諸物，以示尊奉。他著有《式谷堂家譜》1卷，《記事珠便讀》3卷。

　　注　釋：

　　〔1〕樑慶桂：《式洪室詩文遺稿》，第41頁，臺北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4年。

　　〔2〕〔3〕〔4〕馬士著、區宗華譯：《東印度公司對華貿易編年史》，第4-5卷，第160頁，中山大學出版社1991年版。

　　〔5〕丁仁長等：《宣統番禺縣續志》，卷十九，《人物》。

　　〔6〕樑嘉彬：《廣東十三行考》，第 213-214頁，廣東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7〕丁仁長等：《宣統番禺縣續志》，卷十九，《人物》。

　　〔8〕樑慶桂：《式洪室詩文遺稿》，第41頁，臺北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1984年。

　　〔9〕丁仁長等：《宣統番禺縣續志》，卷十九，《人物》。

　　〔10〕丁仁長等：《宣統番禺縣續志》，卷十九，《人物》。

　　（原載《名城明珠黄埔村》，廣州出版社200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