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五大石油天然氣進口國，中、日、韓、印僅次美國。

　　中、日、韓、印聯手可以強化在能源市場的話事權。

　　唐僧是第一個到印度的中國人。

　　吉爾是第一個到中國的印度天然氣公司。

　　　　　　　　　　　　　　——劉明輝


　　中國燃氣控股有限公司日前向印度政府控股的最大天然氣和石油化工企業吉爾（GAIL Limited）配發二億一千萬股中國燃氣股份，吉爾與中國石化並列成为中國燃氣第二大股東。中國燃氣和印度燃氣的合作是中印兩國上市公司的第一次合作，此舉在國際間特別是亞洲地區受到了廣泛關注，雙方的合作被視為開創了亞洲能源合作的新紀元。

　　原油價格居高不下對世界經濟產生的巨大衝擊，使能源安全受到了全球範圍的高度關注。而在國際範圍內展開廣泛的能源合作，乃是保證能源安全的重要舉措。為進一步瞭解中國燃氣開展國際能源合作的戰略規劃，本刊記者日前專訪了中國燃氣董事總經理劉明輝先生。

　　中印天然氣合作追求雙贏

　　中國天然氣戰略創造大市場

　　記者：中國燃氣與印度燃氣的合作受到國際間的廣泛重視，你可否談一談中國燃氣積極開展與印度、新加坡、俄羅斯、韓國等國家的國際能源合作的動因？

　　劉明輝：中國燃气積極開展與印度、新加坡、俄羅斯、韓國這幾個國家的合作，主要是基於兩個方面的原因：第一個方面是出於中國燃气的發展需求，通過與這些國际能源巨头的合作来提高我們的管理、提高我們的技術，来加強我們综合的競爭優勢，从而加快中國燃氣在中國市场的发展。而另外一個方面，也是適應了中國政府提出的加強亞洲國家之間的能源合作這樣一個大方略。

　　今年春節之后，我去印度參加了由印度政府主办的「第三屆亞洲天然氣大会」。這個會議有全球三百多個公司的代表參加，亞洲幾個重要國家的天然氣消費大戶都到了，比如東京燃氣、韓國燃氣、中國燃氣，還有來自中東國家的那些最重要的天然氣供應商，以及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天然氣的生產商。

　　會議上，中國燃氣受到了高度关注，本人在這個會上代表中國石油天然氣行業介紹了整個中國的天然氣行業的現狀、發展趨勢和國內的相關政策，以及未來二十年中國對天然氣的需求。我的介紹引起了與會者的高度重視，因為中國大陸目前是整個亞洲天然氣消費增長最快的，當然也是發展空間最大的。

　　中國應用天然氣起步比較晚，目前全世界天然氣消費在一次能源的消費結構中平均是百分之二十四，亞洲國家的平均值是百分之八，而中國大陸的天然氣祇佔百分之三。根據中國國家計委能源研究所的預測，未來二十年天然氣需求的增長速度將明顯超過煤碳和石油，其中發電和民用天然氣是用量增長最快的部門，在天然氣需求總量中所佔比例也最大。從一九九七年到二零二零年，發電用天然氣需求增長率預計將達到百分之十七，民用增幅為百分之十四點七。二零零三年中國天然氣的產量是三百零三點四億立方米，預計到二零一零年，天然氣需求量將達到九百三十八億立方米；到二零二零年，需求量將達到兩千零三十七億立方米。

　　中國中央政府訂下了一個戰略目標，希望到二零一零年，天然氣的平均消耗量，在中國的一次能源消費中佔到百分之十。這樣一個戰略目標，表明天然氣產業在中國的發展空間是非常大的，未來有著龐大的市場需求。這幾年隨著中國的西氣東輸、川氣東送、海上天然氣登陸、液化天然氣項目的建設，可以說，未來二十年在傳統行業裡面，可能擁有最大發展機會的就是天然氣行業。此中包括天然氣的分銷、碼頭建設、長輸管線和城市管網的建設，蘊含著大量的機會。

　　行业发展促使中國燃氣需要尋求更廣泛的國際合作，與此同時很多國家也希望與中國進行天然氣產業的合作。

　　印度有意引導亞洲能源合作

　　中印能源攜手有利未來發展

　　記者：中國燃氣與印度燃氣吉爾公司的合作，是怎樣開始的呢？來自印度學者的信息稱，目前在印度，與中國企業合作是很熱門的。

　　劉明輝：在「第三屆亞洲天然氣大會」上，印度政府的石油天然氣部長做了一個演講，其核心內容就是亞洲國家要聯手進行能源合作。其實這個觀點是在今年一月份的亞洲能源部長級會議上提出的，已經得到了包括中國政府在內的各個國家的響應。其核心內容有兩個方面：第一個方面，就是在目前全世界五大石油天然氣進口國中，除了第一是美國之外，其餘的二、三、四、五都是亞洲國家。其中中國的石油天然氣的進口量位居第二，日本是第三，韓國是第四，印度是第五。而上述五個國家的石油天然氣的進口總量，是非常巨大的。如果亞洲這四個國家聯合起來，就會增加亞洲國家在全球石油天然氣市場的話事權；而且對亞洲國家未來的經濟發展，會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同時亞洲國家相互間的合作，對在和平競爭中加速發展，都有很大好處。

　　而在操作層面，包括亞洲國家聯合競價、像歐洲利用天然氣那樣鋪設亞洲的天然氣聯合管網等。印度的觀點就是，國與國外交關係的基礎之中，能源合作是最重要的基礎之一，是保證國與國之間和平的重要基石。印度為了改善與巴基斯坦的關係，修建一條天然氣管道，從伊朗過來，穿過巴基斯坦，給印度供氣；而巴基斯坦可以收取费用，對雙方都有著很大的好處。

　　會議期間印度石油天然氣部長單獨約我做了一個會談，我當時到印度石油天然氣部與部長Mr Mani Shankar Aiyar先生會談了一個半小時。在會談當中，部長進一步闡述了亞洲國家之間進行能源合作對和平與發展的幫助，亞洲國家進行能源合作對全球能源市場會有甚麼樣的影響。現在賣方有OPEC（石油輸出國組織），但是買方都是各買各的，相互競爭，自己定價。印度石油天然氣部長還重點講到，中國的發展是印度學習的榜樣，尤其在加快工業化進程、實現經濟騰飛方面。他認為，中國和印度這兩個人口排世界第一、第二的大國之間，不是競爭的關係，而應該是合作的關係；這種合作應該是多方面的，但是能源合作應該是最重要的合作之一。部长認為，這種能源合作關乎兩國未來幾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發展，印度政府願意在這個方面推動亞洲能源合作的進程。

　　溫家寶總理在今年三月十四日人大政協兩會的記者招待會上說，中國和印度人口相加有二十五億，佔全世界人口的百分之四十。應該說，中印兩國僅僅民用天然氣的消費市場，都是非常巨大的，消費量可以說是驚人的。

　　唐僧是第一個到印度的人

　　吉爾是第一個到中國的印度天然氣公司

　　記者：據知此次中國燃氣與印度吉爾之間的合作，從提議到簽約僅僅一個月的時間，這種深度合作的速度在兩個國家的上市公司之間，可以說是令人驚奇的。為甚麼會這麼快呢？

　　劉明輝：這與政府的推動有關。其前說在加強合作的思想前提之下，印度政府的天然氣公司吉爾與中國燃氣開始洽談合作。吉爾是印度的第二大能源企業，擔當了全印度的天然氣、液化氣、石油氣的進口與輸配，並擁有相應的石化產業，就相當於印度的「中石化」，在全印度的企業排名中位居第十一位。由於印度政府對於能源企業也像中國一樣，有著走出去的思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吉爾希望通過我們這個平臺，進入中國。這樣一方面可以顯示出印度願意與中國加強經貿往來的信心和決心，另外也希望在能源的合作方面能夠有一個更大的空間。

　　我本來並沒有想到這樣快就可以落實雙方的合作，二○○五年一月二十二日簽了意向書，印度方面馬上就派了一個二十人的隊伍到中國燃氣深圳總部做調查。他們帶著所有的中介機構、財務及法律顧問，一直到臘月二十七才离开。

　　年初四我去印度，與石油天然氣部長又見了面，所有的政府派到吉爾的董事都來了。於是連續談判，集中三天時間把所有條款談好，正式簽署了文件。可以看出，印度政府對與中國燃氣的合作是高度重視的。

　　中國燃氣和印度吉爾公司的合作，是印度有史以來，第一個印度大型企业與中國的上市公司合作。印度吉爾公司在報紙上刊出一個廣告：第一個到印度的中國人是唐僧，第一個到中國的印度天然氣公司是吉爾。

　　印度媒体大量報導吉爾與中國燃氣的合作，這個企業合作在印度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目前印度吉爾與中石化並列为中國燃氣的第二大股東，根据合作協議雙方將準備成立一個合資的項目公司，來做中國內地的天然氣汽車加氣站的業務。因為吉爾擁有目前全世界最大的汽車加氣的管理系統，他們在新德里和孟買給二十多萬輛汽車加氣，大規模地使用天然氣作為汽車能源，這方面他們比我們中國發展得要快得多。吉爾公司希望與我們合作，拓展中國的汽車加氣市場。當然，他們也希望透過與我們的合作，引出更多的中國企業到印度開發新的商機。

　　能源安全需要來源多元化

　　亞洲買家聯手具重要影響

　　記者：能源安全現在廣受關注，您認為開展廣泛的國際能源合作，對中國的能源安全有甚麼影響？

　　劉明輝：雖然我們是做下游的天然氣分銷業務，面對的是最終的客戶，但是我們覺得，廣泛的能源合作對中國的能源安全乃至國家安全，都有巨大的幫助。

　　中國是這麼大的一個發展中國家，又是一個處於工業化快速發展階段的國家，首先是既不可能單單依靠國內的石油、天然氣資源，另外也不可以依靠單一的某一個國家或者某一個區域的能源。因為國際形勢瞬息萬變，某一個區域或者某一個國家都不能保證中國的能源安全。為此，我們確實需要一個廣泛的國際合作，而亞洲國家之間的能源合作應該是中國開展廣泛的國際合作的基礎。因為亞洲國家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各個方面都比較相近。像中國與印度，在經濟發展水平、走過的歷程，在很多方面都很類似，而且雙方對於合作都有很大的需求。

　　如果能夠將這些因素運用得好，比如從競爭轉化為合作，對於營造和平穩定的週邊環境、利用好難得的戰略機遇期，總之對中國的整體發展，會有很大的幫助。

　　印度現在也是在到處買氣田、油田，雖然印度還不是很富有，他們的能源公司的實力與中國的中石油、中石化還都不能相提並論，但是他們也已經為能源戰略謀篇佈局，比如緬甸的氣田就是印度與韓國在購買。

　　中國燃氣現在與韓國也在洽談合作。為甚麼韓國會與我們談呢？因為他們也面臨同樣的問題。韓國現在進口液化天然氣的數量全球第一，一年進口兩千萬噸。韓國為了保證他們的能源安全，自己先在外面買氣田，比如在中東很多國家都買了氣田，自己在那裡加工再運回來。他們有自己的能源運輸船隊、倉儲、碼頭，這些都在做。這種安排，使得韓國的供應多元化，合作的基礎也很廣泛。

　　而且通過能源的合作，使得國家之間的外交關係更加緊密。像此次天然氣高峰會，緬甸的能源部長也參加了，與印度、韓國洽談合作，而出售石油、天然氣是緬甸最重要的財政收入。緬甸的能源如果想賣到美國就太麻煩了，所以亞洲國家應該是優先的買家。

　　我們應該認識到，買家的力量是很大的。美國之所以在全球有話事權，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美國有著龐大的市場、強大的購買力。一旦美國不買誰的產品了，往往就會給當地經濟造成巨大的衝擊。所以如果亞洲各國聯合起來，就會在世界上有更大的話事權。

　　所以印度的石油天然氣部長也委託我們，進一步與中國發改委以及各個相關部門溝通，推進相關能源合作。而且，印度石油天然氣部長今年還要訪華，也希望我們在能源合作方面做更多的工作。

　　希望成為亞洲能源合作的先行者

　　記者：中國燃氣作為一間在中國內地業務發展迅速的香港上市公司，未來希望在國際能源合作中扮演一種甚麼樣的角色？

　　劉明輝：中國燃氣希望能夠成為亞洲能源合作的一個平臺，一個先行者。

　　其實，當亞洲國家的能源合作還處於議論階段的時候，中國燃氣已經邁出第一步了。而在尚無能源合作的議論之前，中國燃氣已經認識到這一點並開始接觸了。

　　比如我們已經與幾個主要的國家簽訂了戰略性的合作協議，包括俄羅斯想進入中國、在中國尋找戰略合作夥伴，在未與中國最大的能源公司中石油簽訂戰略合作協議之前，已經與我們率先簽了。他們選擇的兩個合作夥伴，上游是中石油，下游就是我們中國燃氣。

　　在與俄羅斯簽訂戰略合作協議之後，我們又陸續找了新加坡、印度、韓國等國家的能源公司洽談合作，還有其他一些國家都有接觸。當亞洲國家召開能源部長級會議的時候，我們就把接觸性的工作變為實質性的工作，邁出了實質性的第一步，率先與印度第二大能源公司實現合作。而這個實質合作的達成，就使得中國燃氣與印度吉爾成為亞洲能源合作的先行者。

　　第一步邁出之後，我們也打算加快其他幾個步驟的落實。比如與印度吉爾成立合資公司，開拓中國的壓縮天然氣的市場。而與韓國、新加坡的合作，也在繼續推進。

　　我們希望用我們這個平臺，按照我們國家的整個能源戰略佈局，在這個方面努力做我們能夠做的工作，盡我們的微薄之力。

　　劉明輝小档案：

　　一九八四年畢業於河北師範大學數學系，獲數學學士學位，曾在中國内地多個中資企業任職。二零零二年四月擔任中國燃氣股份有限公司（香港上市公司代號384）董事，二零零二年七月獲委任為中國燃氣股份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

　　（原載《中國評論》2005年4月號）